[深呼晰] 漫長的旅程
* RPS 現背 短篇
* 一些很隨意的對話組成,只是因為我生日想寫文ww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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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長的旅程
考慮了許久,我決定見一見他。
這是我結婚的第十個年頭,所有的日子都已然平靜下來的時刻。我打算進行一場旅行,具體要到哪兒,我心中也尚未明確,僅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,告訴我到了這個地步,應該要出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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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周深約在咖啡廳見面。
市中心辦公大樓底下的連鎖咖啡廳,下午時段,人來人往全是忙碌的上班族,人人眉眼焦灼,沒有多餘的興致打量周遭外物,足以把我們自然地隱藏在人海當中。
我比約定時間早到了二十多分鐘,等待的時間挺漫長地,我把自己陷進沙發座裡,對著面前的空座和白牆發起楞。
其實我想過周深會不會不想赴約了。這些年間每隔一段日子,周深就會向我提出一次我們不要再見了,實際上即便沒有這樣的約定,我們也如同陌生人一般,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卻沒有相見的緣份。所以就算他此刻爽約,也無可厚非。
『我到了,你在哪?』周深的訊息提示音把我喚回神。
我朝門口望去,一眼望見周深用黑色羽絨外套和鴨舌帽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,像裹著一身堅硬的黑色甲殼;他的眼神四處張望,眼眸子亮晃晃地,彷彿在一片夜色裡尋找的幼獸,那模樣和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並無二致。
時光能改變許多,可人相遇的那剎那卻無從變改。
我起身朝他招手,心電感應一般他很快地瞥見,朝我走來的時候那雙眼睛黯了下去。
「等很久了?」周深一邊褪下他的殼,一邊問道。
他的聲音很乾澀,滾動著喉頭發出細小咳音,仔細看面色也算不上好。我連忙起身去櫃台要了杯溫水,順道把點餐單給帶回來。
我把水杯推到他手邊,盯著他喝了一口之後才說,「等得不久,感冒了?」
我騙他,其實我並不擅長等待,等待的每一秒都感覺到焦慮,我會無法抑止地搓手指、點著腳下的地,想像所有他不來赴約的理由。
「別擔心,已經快好了。」他緩了一會兒,小聲地回答。
即便他用那麼細小的聲音,我也聽得十分清楚,周深的聲音於我,和其他聲音是不一樣的。外頭各式各樣的聲音是從外部進入我的耳朵,只有周深的聲音,像青藍色的光線、濃郁的香氣,在我四肢百骸裏頭竄動,那股震盪讓我很輕易就能聽見他。
這麼多年,他始終在我心裡震盪。
***
周深沒有催促我約他出來的理由,他並不是一個善於主動的人,即使心裡焦急,也要琢磨許久。
「你最近過得好嗎?」我打破沉默問他。
「不是都知道嗎?你不是那種……不聞不問的人。」周深頓了頓,原先可能是想說「分手後」或者「分開之後」那類需要斟酌的詞彙,但又生生打住。
我們並沒有分開,至少在我看來,我們既沒有理由永遠地在一起,自然也就沒有真正地分開一說。
周深徐徐嘆了口氣,佯裝成雲淡風輕,「日子也就那樣吧,除了工作就沒剩下什麼了。」
「也過得一般般是嗎?」我笑道。
周深一聽,也淺淺笑出了聲。
「晰哥……」他攪動著面前的咖啡,奶泡在他手中形成一個小漩渦,漸漸失去熱氣,褐色水流在狹窄的白瓷杯裡晃晃蕩蕩。
那顛簸的樣子令我想起家鄉的河,可冬天的遼河是不會如此洶湧的,它覆蓋著漫天大雪,滿目寒冰,沒有任何流動的可能。
「我已經三十四歲了。」周深說,頭也不抬地,「我們認識那年你也是三十四。」
「都七、八年了。」我抿著嘴,拿不準他這麼說為了什麼。
「時間不會好心地停下來,我曾經希望時間能停下來的。」他吸了吸鼻子,情緒不太好,我不敢太過仔細地瞧他,怕分辨出那吸鼻子的聲音是他落淚的前兆,又或僅僅是感冒。
「深深……」我把手伸過去,在他手邊的桌面點了點,公眾場合我不敢去握他的手,我們都不是什麼拿得起放得下的人。
「我真想去旅行。」我非常突兀地對他說。
「嗯?什麼?」他果不其然地感到困惑,倏地抬起臉,鼻頭和眼眶都泛著紅,「不會是想約我跟你一起旅行吧?」
「原先也不知道要去哪兒,但見了你我就想起來了。」我感到一陣豁然開朗,前路被洗亮一般,說起話來也鬆快了許多,「我想回一趟營口。」
周深似乎覺得我十分荒唐,擰著眉笑說,「回老家怎麼能算旅行?」
「怎麼不算了?搭飛機、長途車、揹上大背包,就能算作旅行了。」我辯解著。
「營口有什麼?」他似乎也來了興趣,湊過來問。我們之間那種沉默的隔閡一下子被打散。
「海、燈塔,還有遼河。」
「聽起來很無聊。」他怪道。
「還有我。」我擠給他一個親暱的表情,被他橫眉豎目地瞪了回去。
「所以你要帶我一起去嗎?」周深問。
我想這幾乎是他這幾年來,最直白的一次表達了,我意識到這句探問裡有多少情意,又有多少寄託。
我的心因為他這麼問怦怦跳了起來。
可我不能,我很緩慢地搖了搖頭。
周深有些錯愕,幾乎是一瞬間投擲過來忿恨的目光,他咬著牙,聲音很艱難地從齒縫間鑽出來,聽起來像是被摧折過的枯草。
「王晰,你真不會說話,明明是你說過要帶我回你的家鄉……」那些被他坦誠攤開來的真心,一瞬間隱匿無蹤。他又恢復了懨懨的語氣,「你總是不說我想聽的話。」
我有些愧疚地看他,露出那種會令他更加惱火的苦笑。
冬天的遼河畔那麼冷,大地貧瘠,樹影零稀,入了夜沒有星光,走在那樣的路上只會愈走愈發沉默,很容易就迷失方向。
周深不是適合北方的人,他陪我走了那麼一段旅程,就像沿著天光乍現的河岸走,他自四面八方渲染著我,最終成為我的心臟。我怎麼捨得他被困在冬天的河邊。
裝咖啡的杯子已經沒有一點餘溫,我拿起來抿了一口,失去香氣,剩下滿嘴發酸的味道,我朝他說話的時候牙間都是酸的,「東北的春天來得太遲,你那麼怕冷不合適,這是我自己一個人才能走的路。」
周深聽著露出很詫異的表情,想從我面上打量出一些什麼,可我知道他最終會失敗的,因為我自個兒也說不明白這些算什麼。
約他見面,在一步之遙前縮回腳,裝作非常堅定的模樣;或許只是為了排解長久以來的失眠症,又或者是確認一下如履薄冰的並非只有我自己。
「了不起我自己去。」周深扁著嘴,賭氣般地說。
「好,那我們就會在河邊相遇。」我笑著說,沒忍住伸手,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按了下,柔軟且溫熱,像在親吻他。
我不與你渡河,我在水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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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有點想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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